追忆恩师
点击次数: 5207 信息来源： 作者:陈永平 编辑: 发布时间：2010/4/26 毛航雁老师离世已半年有余，清明节近，哀思又浓，今日捡忆提笔，追忆恩师。
我是个缺乏细节记忆细胞的人，同其他事件人物一样，对毛老师的印象也少有细节记忆与回顾。记忆中老师给我的印象除了师生间直接印象，更多的来自于亲朋乡邻和其他老师对他的评价即间接印象。
毛老师是一九七二年自愿要求来到我的家乡，一个偏远的海岛小村——洋屿岛任教初中语文，一教就是八个春秋。我们兄姊五人中，三人都是他的学生。一九七八年，初中的第二个学期，毛航雁老师成为我的语文老师。也许是我一向好学，成绩较为优秀的缘故，老师对我多有关爱，少有批评。所以，在我的印象中，老师似乎没有学长们所说的那么严厉与刻板，三年师生相处，老师留给我的直接印象是执着教学工作，严谨务实，以教业为乐，生活简朴。
“贫民老师”是海岛乡亲们赐予毛老师的最真切的称呼。老师执教多年，生活节俭，而济贫救困是他的“嗜好”。岛上生活及其艰苦单调，一日三餐将就解决，休息天烧一个自种的蔬菜，炖几片自晒的小鱼干，喝上几口廉价的米酒，有时邀上同事或村民同享，这种日子便很开心。乡亲们也没把他当外人，村里村外的事喜欢跟他聊，家里家外的事愿意同他商量。在村民心里，毛老师是儿女们的老师，也是自己的父辈兄长。老师爱才惜才，看重上学读书。岛上渔民对子女上学多有轻视，老师总是挨家挨户说教劝学，甚至拿出工资支付学费，他在楚门的家曾为许多学生借住搭伙，很多学生在他的劝学帮助下完成了学业，甚至走进了中高等学府。一九八0年，洋屿村撤消了中学教育，毛老师调至清港中心校任教。读完初二的我，因家境贫困和父亲的重男轻女思想，无法实现转学上初三的愿望，只得同岛上大多数姑娘一样学起了编织草帽和手工绣花手艺。在清港任教已一月多日的毛老师，专程来到我家，就我转学一事再次做起了父亲的工作。老师的苦口诚心，加上三姐刚好去清港打工，父亲终于同意我转学清港中心校，一年后，我考上了台州卫校，毕业后分配到玉环人民医院工作。此事在岛上已成佳话，后来，我们全家人，特别是父亲，逢人便提感激之话。在我心中，老师的恩情铭记永远，感恩一生。
毛老师性情耿直，执着教业，淡薄名利。老师调至清港中心校任教，周末回楚门自家已方便了许多，可算基本上结束了与师母长期分居两地的婚姻生活，学生们都替他高兴。不知何故，两年后老师又请愿去了穷僻的龙溪乡中心学校，一去又是多年。记得工作以后有次拜访老师时问起此事，老师坦然一笑，话中只道自己与农村海岛学生有缘，农村学校更需要教师等意，只口不提其他原因。我也相信不假，因为这就是我的老师，一个品性独特、事业执着的老师！
老师对教育事业富有忧患情怀，生活上却是个坚强乐观的人。他患慢性肝病、胃病、结肠炎多年，偶尔听从我的建议来医院复查，对检查结果很乐观，总说自己心态好，慢性病击不倒他，很少吃药调养。2007年6月，老师因结肠和纵隔恶性肿瘤住进了浙二医院行手术治疗，因纵隔肿瘤情况复杂无法完全切除，术后辅以放化疗治疗。我曾去医院探望，老师面对病魔表现出的乐观从容和对化放疗副作用的抗痛苦毅力令我敬而心痛。坚持了多个放化疗疗程后，老师的身体机能逐日衰弱，肿瘤指标不见明显好转，只得中断在省级医院的专科治疗回到玉环。此后的近两年时间，病情不断发展，陆续发现肿瘤转移病灶，老师在亲友学生的劝说下，四次住进我工作的医院。前三次，症状稍有缓解，老师便要求医生带些药出院回家，理由是自己的病可能还需较长时间治疗，医药费能省则省。老师说起医药费时，既欣慰又内疚，他总说托国家公费医疗政策之福，自己应该有信心，以良好的心态接受治疗，并希望还有机会回报社会。最后一次住院前，师母来电说老师咯血渐多，吃的越来越少，呼吸日见不畅，而老师不愿来住院，让我再做做工作。经过再三劝说，老师终于住进了医院，这一次，一住四个月，再也没能走着回家。期间，看着恩师被无情的病魔摧毁得躯体枯干、精神垮坍，让我心痛，倍感无奈，我再次感叹生命的脆弱与医学的无奈。记得进入重症监护病房前几天，老师被病魔折磨得极度衰竭、痛苦不堪，而他却为自己因病痛的呻吟声影响同室病友的休息而执意搬到每天自费近200元的单人病房。我的老师，您关心的永远是他人！
老师走了。学生们自发的料理着后事，布置灵堂，联系殡仪，安排护送骨灰回诸暨故里。殡仪馆悼念大厅，看着老师的遗像，学生们久久不愿离去。师母握着一个个学生的手，神情悲痛却坚强，她说要替老师谢谢大家，老师有你们这些学生会安息的。我也在心中祈愿恩师一路走好，天府无疾。
